如果,汉能的光伏业务能够有幸避开尚德和赛维的覆辙——它们曾是中国最早和最大的光伏企业,已双双衰落——那么靠着已有的水电业务这台印钞机,李河君的财富量级不是没有可能继续保持甚至突破。
李河君似乎已经登临人生的一座巅峰——中国首富。
尽管,为其加冕的仅仅是国内的一本杂志《新财富》推出的2014年度“500富人榜”。
李河君,全国工商联副主席、全国政协委员、全国工商联新能源商会会长、汉能控股集团有限公司董事局主席兼首席执行官。
一年前,李河君作为一匹黑马,以665亿身家跻身福布斯中国富豪榜第四名。
即便无人能确切证实他的财富究竟几何,但毫无疑问,李河君的资产和事业已经足够引人注目。
《新财富》这样形容李河君:11年前,被《新财富》挖掘首次进入富人榜后,便进入潜水状态,如今,他以中国最大民营清洁能源供应商的身份回归,并以870亿元的身家登顶首富。其旗下的汉能不仅控参股14家水电站,权益装机容量相当于2.3个葛洲坝电厂,也是全球最大的薄膜太阳能企业,产能高达300万千瓦。
事实上,关于河源首富李河君身家背景,公开披露的信息并不多。除了一连串闪耀的头衔,对于他如何一步步荣登财富榜首,并没有完整的呈现。这令李河君显得有些神秘。
一个踏足光伏产业不久的水电大亨,究竟是如何成为中国首富的?
草根逆袭
客家人李河君,上世纪60年代后期出生在广东省河源市东源县仙塘镇观塘村,世代务农,直到他发迹。
在老家人的记忆中,他从小就是个话不太多、成绩很好的小孩。这个沉稳的少年,在1984年考入了北方交通大学(北京交通大学前身)机械工程系,成了村里的明星人物。
1988年,本科毕业后,读了一年多研究生,李河君的导师突然过世,于是他中辍学业,直接下海。
他向学校机械工程系一位教授借款5万元创业,结果不到3个月,这笔“巨款”被他全部折腾光了。
为了还债,李河君四处赚钱,也在中关村卖过电子元器件。这让他捞上了第一桶金。
“我没在国有企业干过一天,也没有在政府部门干过一天,没有打过工,整天就想着自己怎么干。所以我的履历特简单,如果有什么事,就汉能那点事。”李河君在接受《新财富》采访时说。
2013年,李河君登上福布斯富豪榜后,曾有媒体去他的家乡寻访其发家足迹。
李河君的堂哥在接受采访时曾说,李河君念旧、孝顺,每年都要回观塘村几次,时常乘坐私人飞机“汉能号”还乡。由于世代务农,李河君幼时家境不宽裕,吃过不少苦。
他的私人飞机,是两架湾流G550——单价约3.2亿元人民币。
李河君的念旧,除了情感因素,也因为家乡河源也是他走上首富道路的第一站。
而转战光伏产业之后,他又在河源投资了210亿元的太阳能薄膜组件生产和研发基地,以及两座东江干流上的发电站。
发迹于河源的李河君在当地拥有不小能量。媒体探访河源时发现,李河君特意给位于河源市高新区的广东汉能光伏有限公司的保安配备了“中国武装”的制服。据保安称,李河君为他们弄到了编制。
而因为李河君,李家在观塘村也成为最有名望和权势的家族。据《时代周报》报道,观塘村的现任村长及前任村长都是李河君的族兄弟,李父在整个家族中地位最高。
李河君曾说,他的经商天分或许来自遗传。李父很早就开始做生意,现在80多岁了,每天一早让司机带着他到自己所有的企业转一圈,包括酒店、饮料店、服装店、药店,等等。
发家水电
1994年,李河君靠卖电子产品已积累了约8000万元资产。钱多了,一下子竟不知该干什么。
在一个同学的建议下,他花1000多万元买下了河源在东江上的一座1500万千瓦的小水电站,这成为他今天百亿基业的发端。
李河君自己也认为,虽然之前做过很多事,但他“真正走专业化的路子”,是从1994年底介入水电开始的。
李河君的根基在水电。尽管近几年汉能开始在光伏行业崭露头角,然而,在行业整体不景气的形势下,这个后来者显然并不能靠这项业务盈利。
汉能官方网站显示,该公司在云南、广东等省份投资建设水电项目,目前,水电权益总装机量超过600万千瓦。
实际上,早在2003年《新财富》首度推出富人榜时,年仅36岁的李河君便以20亿元身家排名第23位,当时,他的身份是华睿投资集团(汉能前身)董事长。
资料显示,创立于1994年的华睿集团,是以清洁能源为主业,以房地产、国内外贸易、高新技术为辅业的产业投资集团。可见,最初阶段,华睿的业务还比较繁杂。而在1996年,李河君终于确立了对华睿集团来说具有转折意义的战略方向:收缩其他产业,进军资本密集、技术密集而且具有垄断性的电力行业。
此后,他开始在水电领域频频出手,先后投资了一批中小型水电站,足迹遍布浙江、广东、宁夏、云南、广西等地,其发电量从几万千瓦到几十万千瓦不等。一个引人注目的案子是,2003年7月,李河君以12亿元收购青海尼那水电站,成为当年最大的民营企业收购国有能源资产案。
而最令李河君骄傲的当属被他称为“奇迹”的金安桥水电站——位于金沙江中游,是国务院批准的《金沙江中游河段水电规划报告》中规划的“一库八级”的第五级,属于国家特大型水电站,装机容量达到300万千瓦。汉能从2002年筹建金安桥电站,直到2011年一期240万千瓦机组并网发电,耗时十年。
实际上,当年李河君雄心勃勃,一口气和云南政府签下了8座水电站中的6座,但却卡在了发改委。几经争取,最后只批了其中条件最好的金安桥给李河君,其他都给了华能等央企。这段民营企业与管理部门的“斗争史”,日后也一直为李河君津津乐道。
水电也是汉能盈利的主要来源。
“汉能是全球私营企业中最大的水力发电公司,年年有几十亿的正现金流。一年赚几十亿并不稀奇,但年年赚几十亿谈何容易!我们的原材料成本是零,水电的特点就是一把干起来以后,它就是个印钞机,不管礼拜六、礼拜天,天天都这样。”李河君向《新财富》这样描述水电业的含金量。
而他之所以敢投300亿元进军光伏产业,就是因为“汉能产业基础非常扎实,有非常稳定的现金流”。他认为“汉能是一个最没风险的公司”。
豪赌光伏
实际上,李河君和汉能进入舆论中心,是从2009年汉能高调进入光伏产业开始的。
2009年,李河君选择了技术难度更高的薄膜太阳能行业,并抛出了2000兆瓦的“宏伟计划”。当时的行业老大美国FirstSolar的产能为1800兆瓦。
“我们就是要超过它一点点。”李河君直言不讳。
2011年,通过资本市场的运作,李河君成为在香港上市的硅基薄膜太阳能设备制造商铂阳太阳能(00566.HK,现已更名为汉能太阳能)的实际控制人,借此进军上游装备制造领域。
之后短短三年,李河君勾勒出光伏帝国的蓝图:在国内建造九大光伏制造基地,完成了对德国索力比亚、美国米亚索能以及全球太阳能公司的收购。
对于国内制造基地,汉能的策略是进驻二线城市,迎合地方政府的招商需求,在土地和资金层面上获得政策支持,也将政府和银行绑在一起。有评论人士认为,如若光伏市场滑坡,由此或将引发巨大风险。江西赛维的案例还历历在目。
一位从汉能离职的高管曾对媒体表示,汉能在各地投资依据“三三制原则”,即政府、银行、汉能各出三分之一,而有时汉能连自己的三分之一也不出。
另据报道,李河君当初在山东禹城建光伏基地时,与当地政府有协议,需要政府方面帮忙担保并贷款8亿元,但汉能对禹城的实际投资并没有这么高。
还有媒体称,汉能的海南项目不仅廉价拿地,且6亿元注册资本金中的一半,来自海口市政府的无息借款。此外,当地政府还帮助汉能从海南省工信厅、海口农信社等争取到了5亿多元的贷款及扶植资金。
这一系列布局之后,汉能宣布其薄膜产品产能达3000兆瓦。当然,也有业界人士对此持保留态度。在汉能的九大生产基地中,其中一部分仍在建设,并未全部投产。有业内人士认为,其实际投产的项目、投资额,可能主要分布在四川双流和山东禹城、广东河源等地,并不是所有区域都有大量的薄膜电池下线。
在公开可见的一些关于光伏厂商的有效产能、营收、出货量等的排名榜单中,也还没有汉能的身影。
对于光伏,李河君豪情万丈。他曾在2013年11月出版了《中国领先一把:第三次工业革命在中国》一书。其中阐述了这样的观点:第三次工业革命的核心是新能源革命,新能源革命的核心是光伏革命,而薄膜化、柔性化是光伏产业发展的未来和总趋势。
而在光伏行业,或者说新能源领域,包括汉能为自己定位的清洁能源行业,李河君还是个新人。应该说,汉能并没有赶上中国光伏业最好的时候。而今,光伏产业已进入低谷,近几年来,中国光伏一直疲于应付欧美的“双反”——在过去最好的时光中,这个产业90%的产量都是出口欧盟的。而现在,扩大的产能却必须面对缩小的市场,窘迫顿生。
不过李河君不以为意。他为汉能设定了终极目标:产能10G瓦;短期目标则是2012年实现3G瓦,“灭了英利”、“成为中国最大薄膜制造商”。
身家成谜
李河君870亿的身家,并无确切算法。而他的财富量级,从零星信息中或可窥见几分。
“如果按现在很多水电站2万元/千瓦的装机容量来算,金安桥电站价值600亿元,除掉100亿元负债,净资产也有500亿元。”李河君对媒体表示。
在汉能的官方资料中,金安桥电站300万千瓦的装机容量,占汉能水电站总装机容量的不到一半,汉能目前或控股或参股14个水电站,权益装机容量高达620万千瓦,相当于2.3个葛洲坝电厂。
而李河君也亲口说,其水电业务每年都有几十亿元盈利。
公开信息显示,能源之外,汉能的业务还涉足贸易、高端公务航空、旅行社、教育、地产等领域。李河君称,汉能控股的总资产已经超过千亿元人民币,他个人的股份超过97%,预计2013年汉能总收入将过百亿元。
当然,这些都未经证实。因为上市的是汉能收购的铂阳太阳能,而对于整个集团的真实财务状况,公众无从获知。
对于自己的财力,李河君也有谦逊之时。在央视财经频道《对话》栏目中,李河君对于传闻中的1500亿投资晶硅光伏电池,表示“其实并没有那么多”。
在媒体的报道中,这1500亿的投资,大多数来源于银行与地方政府。
自从投入光伏,汉能的资金似乎也开始周转艰涩。
2013年10月,上市公司汉能太阳能(00566.HK)公告称,汉能集团尚欠其20.92亿港元未清还,该笔款项本来应在是年9月底全部结清的。而这笔欠款高于汉能太阳能上半年的收入。
2013年12月底,坊间传闻有投资数百亿元计划的汉能集团实际缺钱,李河君可能已将部分汉能太阳能的股票,抵押给了金融机构用于资金运作。随即,汉能太阳能暂停交易。
2014年1月2日,汉能太阳能证实,汉能集团持有总计174.93亿股汉能太阳能的股票,其中51.05亿股确实抵押给了四家金融公司,从而获得了5.2亿港元的可动用贷款额度。而实际使用贷款额3.45亿港元则用以再增持汉能太阳能的股份。
“除了4家金融公司之外,并没有进一步的抵押、沽出或者借出任何抵押股份。”媒体引述汉能太阳能主席代明芳的话称,“相信李河君只是短暂的周转不灵。”
据《第一财经日报》记者统计,自2013年8月至今,李河君通过多轮信托计划受让约6亿股以上的金安桥水电站有限公司股权(该公司的股权总计在29亿股左右,因此受让约20%左右)。该系列信托项目中,发行规模最大的信托项目为25亿元,受让股权5.8亿股。
而汉能也在2011年与2014年,分别获得了国开行300亿元融资授信和民生银行、亚洲金融合作联盟提供的总额不低于200亿元的融资支持,以支持汉能集团在全球开发水电、风电、太阳能等清洁电力,帮助汉能引进、消化和吸收世界上先进的太阳能发电技术。
如果,汉能的光伏业务能够有幸避开尚德和赛维的覆辙——它们曾是中国最早和最大的光伏企业,已双双衰落——那么靠着已有的水电业务这台印钞机,李河君的财富量级不是没有可能继续保持甚至突破。
而这一切,或许都要再看几年。